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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盾冬】来自巴恩斯的礼物

梗概:巴恩斯等了史蒂夫六十余年,直到有一天,他发觉自己正在老去,便想给他留下一点东西。

·短篇 一发完 旁人视角
·不知道算不算虐先预警
·一次尝试 诸多不足 zqsg想要评论建议 以及小爱心(◍ ´꒳` ◍)

谢谢读完我的故事

——————————

0.

我有幸见过这样的一段感情,它像海上漂浮的冰山,在世人面前堪堪露出一角,而将深广的爱藏于平静海面之下,不起波澜,无人知晓。

1

那是在2005年,二战纪念日前的三个月,我接到一个重要的采访任务。

接受采访的这位老人,叫做詹姆斯·布坎南·巴恩斯,二战时期的一位传奇士兵,作为咆哮突击队的重要成员之一,在美国队长纪念馆有一块单独的展牌。

他几乎每一年都会被邀请接受采访,但直到那一年他才接受。

或许是因为美国队长和咆哮突击队对我们那一代人的影响太深,社长没有像往常一样强制性的要求问什么问题,只是说了解这一位人物的人生历程,鉴于他和另一位传奇英雄——美国队长的特殊关系,也可以适当的问一些关于美国队长的问题。

怀着对那一代传奇人物的憧憬,我坐上了去往布鲁克林的车。彼时我尚不知,这一趟采访,会牵起一段掩盖于六十多年岁月沙石中的秘密。

2.

那时巴恩斯中士的住所在布鲁克林,政府保留了他们参军前的住所,巴恩斯中士退伍后就住到了那里,一住就是几十年。那房子足够老了,我尚还记得,那时的我站在那房子面前有一瞬间的晃神。

住所的门已有些老旧脱漆,我敲了敲门,在一阵锁链碰撞声后,门开了。

那时的巴恩斯中士已头发花白,满脸皱纹,但是他的眼睛澄澈并且有神,就像二十岁出头的小伙子。我天真的想,或许岁月对他还是宽容的。

他温和的笑着,问过了我的名字和来意后将我迎进了他的家门,并拿出果盘和茶来招待我。 

他的家中朴素但整洁,透着一股浓浓的年代感

“欢迎你的到来,美丽的小姐。”

我试着组织自己的语言,让它听上去得体,可在巴恩斯中士的注视下那很难做到,毕竟他的身份如此特殊,让我颇感压力。事实证明,那是多虑的,巴恩斯中士有一种独特的魅力,让人不知不觉中产生亲近感。

“巴恩斯中士,希望这次的采访不会打扰到您。想必您之前也听说了,这一次的采访内容是关于个人的经历,您可以说说战争的经历,也可以说说战争之前或之后的生活。”

“我知道你们想知道什么,孩子。你大可以将我当作一个普通的老人,这名普通的老人也愿意同你们分享他和他最要好的伙伴的故事,如果你有耐心听我说。”他缓缓说道,然后抬头注释前方,“在我和他的故事里,我更希望你称呼我为巴基。”

他的目光凝在一张画上,那画并不是很大,被木头的相框裱了起来。画中有两只相握的,布满伤口,血迹,和灰尘的手。两只手上都绕着细铁链,铁链上挂着两块大小不一的牌子,那上面似乎还有字儿。后来我才知道,牌上是他和美国队长的名字。

他静静的看了一会,似是留恋,然后转头,示意我可以开始采访。

3.

以下便是当时我们的采访内容,后来我上交的那份报道,所提到的只有一角。

“您与美国队长是怎么认识的?”

他的语调一改之前的平缓,非常的活泼: 

“如果你指的是那个瘦弱的小个子,我和他的初次相遇简直像是爱情片的开始——那是在一个公园,他穿着黑西服,就是小孩儿穿的那种长款,短西裤,白色的袜子一直到小腿,还有皮鞋,沾了点黄土。那不是很常见的打扮,我刚开始还以为他是有钱人家的小孩。

我那时候顽皮的要命,得罪了一个比我大好几岁的孩子,那孩子举着拳头嚷嚷着说要揍我,我刚准备牺牲我的新衣服和他好好打一架,你猜怎么着?那个小个子居然挡在了我的前面!他那时候才到我的下巴,就挡在我的前面,义正言辞的说:‘嘿,你不可以欺负他。’我那时候觉得,这个小不点真是可爱极了。”

可爱极了。

当时的我顿了顿笔。

“结果我们一起被揍了一顿,当然之后我有揍回来,哦那不重要。重要的是,我遇见了他,史蒂夫,我最好的朋友,未来的美国队长。不过我不得不承认,有些时候他真是混蛋的可以,坚持着自己的那一套想法,伸张正义——然后被揍。每次看见他伤痕累累的样子,我都感觉心脏病要犯了。为了保护这个小个子,我只能陪在他身边,然后成了最好的朋友。”

他眯着眼睛,似是在回忆着什么,整张脸都透着快活的味道。

“那么,在您们的童年中,有没有令您印象深刻的事情?”

“当然。我们的童年处于非常微妙的一个阶段,你知道的,经济大崩盘。生活的环境也比较糟糕,治安混乱。所幸那时候我们家还买得起一点煤炭和面包,不然那几个格外寒冷的冬天就太难熬了。”

“史蒂夫小时候体质并不好,那一点煤炭对他起不了什么作用,所以在冬天我会和他钻一个被窝,然后用单薄的被子裹住我们俩。那样很暖和,他就可以少生一点病。”

“我们偶尔还会偷偷躲在一起看捡来的书,不过我不能告诉你那是什么内容。你可以说是什么世界名著,以免带坏小孩子。”

说完,他摇着头轻轻笑了几声。

“哦说到经济崩盘,我还记得一件事情。那时候大家都基本上买不起牛奶。我们那时候会偷偷溜到那些农场主的仓库里去,用小瓶子装上满满一瓶,然后两个人能喝上一天。我发誓我们只舀了一小瓶,那些牛奶他们原本也是要倒掉的。但我们也知道这算偷窃,不太对,所以我们经常去教堂祈祷,让上帝宽恕我们的过错。”

他似乎是有点不好意思的挠挠头,

“那座教堂现在还在,就在三条街外,它翻新过几次,不然可能还能找到我们埋在外边的盒子,装着我们的‘罪证’——一堆瓶子。不过后来我才知道,那户人家一直都知道我们会去偷牛奶喝,但是他们没有揭发我们。”

“偶尔也会想,有时候不只是罪恶,或许就是这一点点的善意,也能造就英雄人物。”

接着,他突然说道:

“我记得隔壁家还有一个小孩,小时候偶尔会和我们一起瞎胡闹,后来我退伍以后他倒成了我一个不错的朋友。”

接着他报出一个名字,让我呆滞了一会。

“你的祖父,我和他认识的年份仅次于史蒂夫。”他轻描淡写道,“其实你小时候我也见过你。在你几岁的生日来着?有点记不清了。”

我一下子不知道该作何反应,也不知道巴恩斯中士提起这个话题的用意何在。

“没事,我只是随口一说,想让你别太拘束。”他微笑,“继续吧。”

后来我才明白过来,这是一不小心上了“贼船”。

4.

“嗯……您当初为什么会选择参军呢?”

“啊这个问题……当时的环境就是这样,鼓励我们去参军,去打败法西斯。不过对于我来说,参军的另外一个重要原因也是因为史蒂夫。”

因为他吗?

我原本以为这会是一个私人的问题,没想到意外的能得到美国队长的信息。

“你不知道他对于参军有多渴望,即使他的身体完全不是个当兵的料。他一次次的报名,一次次的被刷下来。他和我说那是他的梦想,好吧,梦想。为了避免他做出什么更傻的事情,我去报名参军,跟他保证一定会杀灭罪恶的敌人,连着他的份。我以为这样他会消停一点,但我也知道他不会放弃。不过后来的事情发展显然出乎我的意料了。”

“他成为了超级士兵?”

“是的,没错。他出现在我面前的时候吓了我一大跳。我无法想象我的史蒂夫,从这么高,变成了这么高。”巴恩斯中士略带玩笑,夸张的给我比划了一下。

“在看见他的时候,您的第一想法是怎么样的?”

“Well……那一定很痛吧。我被做实验的时候,那种感觉简直要死掉了。他是怎么坚持下来的,我还不在他的身边。那是我的一大遗憾,和后来……”

他突然顿住了,捂着自己的嘴。

“我是不是跑题了?”

“不,您可以说任何您想说。”

“很抱歉,下一次我跑题你要打断我,把我拉回来。”他有些歉意的看着我。

“这样的状态很好。我是说,问题只是引导,您不必完全按照这个来。如果您喜欢这个话题,可以按照您的想法说。”

他的眼睛笑的弯弯的,几乎成了一条缝:“是吗?不管过多久,关于他的话题我总是乐于谈论的。”

冒昧的说,我想起了邻居家的小女孩抱着心爱的布熊和我炫耀的场景。

“接下来的问题关于战争时期。大家都知道,您的枪法很准。”我说道,想要引出下一个话题,没想到巴恩斯中士顺着这句话接着说了下去。

“是的,我的枪法很准。只要在我的视线里,就没有打不中的。”他骄傲的挺了挺背,做出了一个拿枪的动作,“当时在突击队,我负责保护他们的后背,像这样——”

他模拟了一个开枪的动作,嘴里还发出了“biu~”的声音,然后我们都放开的笑了几声。

“那个小兔崽子,想要偷袭史蒂夫的外国兵,脑袋后边就冒出一簇血花,倒在地上再也起不来了。接着史蒂夫会暗中给我比一个大拇指。”他说的眉飞色舞,语调轻快,“不过我的近战也不赖,我可以藏在树上,然后等他们来了,从树上跳下来,一刀扎进他们的喉咙——”

他站起身来,像是要向我示范,扶着腰又坐了回去:“我忘了我已经是一个老头子了。”

“英雄永远不老,巴恩斯中士。”我说,“那么,您在踏入战场的时候,会不会害怕,或者说,不适应?”

“害怕倒也没有,既然决定了上战场,就做好了把命交代在那里的准备。不过,那时候的我确实不太想死,还有太多想做的事情没有做。嗯……事实上,刚开始打完一场仗后手会不自觉的颤抖,还会禁不住呕吐。之后就不会这样了,我甚至可以一边嚼着并不是很好吃的罐头肉,一边把刀捅进对方的心脏。”他又猛地停住了,“这个话是不是不能写进报道?”

“没关系。”

“你都有记录吗?”他指了指我的本子。

“嗯……是的。”我不自觉的握紧了笔。

“或许这个要求有点无礼……你可以保留这本记录本吗?”他静静的看着我,深邃的眼睛里流过一丝阴影。

我恍然大悟,点了点头:“我会的。”

“谢谢。”他说道,“下一个问题?”

“您在残酷的战争中,有没有什么,美好的记忆?”我迟疑了一会,说出了这个问题。

“有,残酷的战争中,才会体现出人心的温暖嘛。”他再一次露出了深深留恋的表情,“我记得有一次作战是在一节飞驰的火车上,那是我打的最惊险的一次仗了,我差点掉到冰渊里去,好家伙,那得多冷啊。幸好,史蒂夫在我掉下去之前抓住了我。然后他给了我一个拥抱,紧的令人窒息,但我能感觉到他浑身在颤抖,不过能理解——换做是我,我大概直接瘫在地上起不来了。

那天的晚上我们没有睡觉,围着火炉聊了一整夜,从小时候的事情一直聊到新认识的女孩。我们还聊了将来要做什么。”

“那听着很温馨。”

“是的。不过那也是我们第一次对于死亡有了确切的概念,仗着超级士兵的血清,我们都认为对方是不可战胜的。他那时候说,他第一次觉得我会死,觉得恐惧,他害怕我掉下去,如果是那样,他会非常的惭愧和痛苦。”

“而我也一样,死里逃生的欣喜渐渐冲淡,我们那时候想,战争还要持续多久?我们会在什么时候死去吗?那不无可能。”

“后来他同我交换了军牌,事实上那很荒唐,如果我们真的死在哪里,后人立碑,我们墓碑上的名字都是错的。”

“他说名字算什么,如果会死去,希望有什么带着我的气息的东西,陪着他长眠,那会让他很安心。我说,那不如我陪着你,一个小物件怎么能代替的了我。他狠狠的拍了我一下,很痛,他说不行,我问为什么,然后我们开始拌嘴,最后以一个拥抱结束。”

他停顿了,上扬的嘴角慢慢放平,走到房间去拿了一个黑盒子,打开以后,里面装着绒布和银白的军牌,刻着“史蒂夫·罗杰斯”。

我意识到了什么,本想换一个话题,结果巴恩斯中士垂下眼眸,平静的摩挲着军牌上已经有些模糊的字,继续说了下去:“没过多久,他在那架飞机上和我说,那些约定好的事情,承诺过的礼物,只能等他回来,再实现了。”

那是美国队长传奇的结尾——他驾驶着装载炸弹的飞机,义无反顾的撞向冰原,深深扎进寒冷的冰雪,再也没有回来。 

“六十多年了,他要给我什么礼物我依旧不知道,而有些事情,我已经没有能力做到了。”

他惋惜。

5.

当时的气氛一下变得沉闷,我不知道该怎么问下去。

他率先打破了沉默:“下一个问题?”

“好。接下来是关于您退伍后的经历。”

“没有问题吗?”

“没有,先生。您特地指明我来采访,那想说的不仅仅是问题的答案了。”

他意味深长的看了我一眼:“聪明的孩子。”

接着他便开始了单方面的诉说,我的职责则是把它记下来,他有时直接将史蒂夫称作“你”,这让我记下来的东西看着像一封信:

“退伍后的生活其实并不比在战场上轻松,因为我们已经习惯了战场,所以一时要回到普通人的生活会很难。对于我来说,我退伍后患有心理障碍,有很多机械的声音让我毛骨悚然,我会失眠,偶尔会有幻觉,情绪波动很大,可能患了忧郁症,不过那个时候没什么人研究这个东西,我也不是很确定。”

“我本不想将这些告诉你,你会难受的,我确定。但是我害怕你也会有这些毛病,或许是我杞人忧天,但是,如果你真的得了类似的病,那么作为一个过来人,我可以给你意见。这会让你摆脱的早一点。”

“我曾经封闭自己,不和别人接触,但那样一点用都没有,史蒂夫。或许你也会这么做——不,你一定会这么做,我甚至能够想象到你会做什么,我知道,巨大的心理落差会让人不自觉逃避,特别是在没有人陪伴的情况下。但是你要习惯,那虽然有点困难,但你必须得习惯,然后学着去和别人交流,学着控制自己不知从何而起的暴躁情绪,学着控制住自己的眼泪,在任何时候。”

他犹豫了一会才说了下一句:“还有控制住思念,对过去的怀念,我想......你能做到的。我希望你能知道一点,史蒂夫,不管我们相隔有多远,我是否存在于人世,我的誓言一直作数。你要相信我一直跟随着你,只要你还是那个布鲁克林的不怕死的小混蛋。I’m with you till the end of the line.”

他喝了一口水,仰了仰头。

“七十年里我有很多机会进入政坛,我犹豫了很久,还是去尝试了一下,我想如果你醒来的话,有意无意总是需要接触到的。但那东西,我实在是无能为力。那对当年的我来说痛苦程度仅次于一个人呆在家里看我们过去的照片。”

他突然握住了我的笔:“后边那句不要记上去。”

我那时候非常犹豫,划了长长的一道线,后来我自作主张在横线后填上了那句话,希望巴恩斯中士不会责怪我。

“那很复杂,牵涉到很多的东西。你可以去翻阅一下从前的新闻,会证明这一点。那不适合我,我想对你也是一样的。不过或许那是幻想吧,你一天是美国队长,就一天不能摆脱出来。”

“但,即使你是美国队长,你也不是代表美国的政府。你是代表着美国的精神,你有自由的权利,你可以做任何你想做的,符合内心的事情。”

“我希望……”

他又说了很多很多,关于如何处理人际交往,关于如何放松自己的心情,关于这片城区哪家餐馆的饭菜比较好吃,关于公园下午哪个地方阳光最好……

他有太多太多的话想说给他听,有太多的东西想让他知道。

采访的最后,我提议拍一张照片,巴恩斯中士犹豫了很久才答应。

他用那双苍老的手抚摸着照片,抚过照片上的自己脸上的皱纹,抚过那花白的头发,他突然抬头,眼睛直直的看着我。

他说:“我老了,你能从这张脸上,看见那个布鲁克林年轻军官的影子吗?”

他说:“我老了,你能将我这幅年迈的样子,同当年战场上英勇的士兵相联系吗?”

最后,他说:“我老了,他会觉得丑吗?”

我说不会,英雄永远不老。

他红着眼眶说我是小骗子,他从来就不是什么英雄。

最后,那张照片被他塞进了我的记录本。

6.

离别之际,巴恩斯中士在我的本子后边写了几句话,我没有看。他说如果史蒂夫回来了,麻烦将这些话传达给他。

他送我到路口,极为礼貌并且绅士的与我拥抱了一下,站在路口目送着我离开。

走到转角处,我扭头看了看,发现巴恩斯中士的脸上划过了两道泪,他仰了仰头,转过身,缓步走上台阶,走到那屋里去。

回到家,我选取了某部分的采访材料写了一份报道,然后用牛皮纸包好那本记录采访内容的本子,将它放进我的保险柜。

我期待着有一天,我能将这本东西,送到另一位英雄那里去。更希望有一天,巴恩斯中士能够亲自将它,送给几十年不见的好友。

————————————

0.

我无奈见过这样的一段感情,它至始至终纯粹灿烂如宝石,最终没于时间,埋入坟墓,化作尘沙。

1.

2012年,我打开保险箱,带上那本存放了七年之久的记录本,去参加一场葬礼。

2.

五天前的清晨,早间新闻放出了一个重磅炸弹——二战时期的超级英雄,美国队长,从那片冰封的土地上归来。

五天前的傍晚,社长打电话告诉我,巴恩斯中士走了,很安详,在史蒂夫的陪伴下。

这算等到了吗?

我取出那本记载着巴恩斯中士回忆的记录本,摸索着黄旧的牛皮纸。终于是要兑现我的承诺,可我的心里没有一点轻松,反而沉重而无奈。

对于巴恩斯中士的去世,我并不意外,他在病床上已经躺了许多年,那是血清带给他的副作用,一旦开始衰老,就会老的特别快。我听说,他去世前的那一个月,几乎每天都在沉睡,只有着微弱的生命迹象。一直到那一天的早晨,新闻里说美国队长归来,他突然醒了,微弱光线下,一双绿眼睛像翡翠一样倒映着光芒。

3.

或许是小孩子天生的对于英雄的憧憬,我小时候爱去美国队长纪念馆,听着他们光辉的事迹,做着我的英雄梦。画报上的那张脸我来来回回看过好几遍,我以为那张脸已经深深刻在了我的脑海里。可当看见真人的时候,我却不能将那个人和画报上的人联系在一起。他的脸上布满了名叫做失意的东西。

他抬着巴恩斯中士的棺材,那披着国旗与一大簇白花的棺材,一步,一步,穿过教堂。

我看见他的眼圈红肿,他的下唇被牙齿咬的发白,他的耳朵紧贴着棺材,或许是想听听巴恩斯中士未说完的话。他拥有多大的毅力,才能不流出眼泪?

没有眼泪,没有眼泪才好,巴恩斯中士不想他哭。

唱诗班孩子们清脆稚嫩的童音回荡在教堂内,但我们都无心欣赏这天籁。

七十年来,巴恩斯中士的生活似乎走上了正轨,却没有新的朋友,没有妻子,没有子嗣。原本他的悼念词是由他一个要好战友的后代来念,现在,没有比史蒂夫·罗杰斯更好的人选。即使巴恩斯中士在人间多活了七十年,他们的人生始终交织。

我想起了那一副画上两只相握的手,缠绕于其上的军牌,他们的军牌陪伴了对方空缺的七十年。

他站在话筒前,神色有些茫然,眼睛也是空洞,他挪动嘴唇,最终他说出了一句话,也只说出了一句话。

他说:“巴基是我的英雄。从遇见那一刻开始,到时间的尽头。”

我胸口很闷,握紧了手上的记录本,那里面还记着巴恩斯中士问我,不,或许是留给史蒂夫·罗杰斯的三个问题,一张泛黄的相片,和整整一页的留言。

4.

追悼会结束,人群都散了,罗杰斯先生还一个人坐在那里,手靠着前方的椅背,脑袋靠在手臂上。看不见表情。

我走到他身边,将巴恩斯中士留给他的记录本交给他,我想那是巴恩斯中士的一份礼物,一份珍贵的礼物,那能指引罗杰斯先生找到新的光。

他没说什么,接过本子,一页一页的翻阅过去,比我想象中的要冷静很多。似乎还在对巴恩斯中士的话进行纠正,我想那应该是对我说,又或许不是,但他们都太需要一个倾听的人。

“我至今很感激在那一天遇见他,那天是我父亲的祭日。我的父亲在一战中去世,在那个时代里,我和母亲一起生活并不简单。他给了我很大的鼓励。”

“不是那样的,不是因为他也有血清,而是那么多年他一直挡在我的身前。即便是我已经有了足够强大的能力,他还是会不知不觉跑到我的身前。”

“我没有你想的那么脆弱,巴克,我会好好的。”

“哪个人会嫌弃你,我一定揍他一顿。”

他接着翻,脑袋垂的越来越低,几乎要贴在黄旧的纸面上。他翻书的力度克制的很轻,但偶尔情绪激动也会发出很大的声响。

一张纸,不知道什么时候夹在那里面的白纸,就这样飘到了我的眼前。我捡起,上面的字很清秀,笔迹有点轻,记载着他说过的那句话,我将它递给罗杰斯先生。而他只看了一眼就将纸张揉皱在手心,头颅深深的埋进由他的手臂组成的屏障内,伴随着铁链细碎的碰撞声。他在极力克制着什么,以至于浑身颤抖。

我将一包纸巾放在他的身边,走到了教堂外,看着昏暗天空云卷云舒。身后传来阵阵难以掩抑的呜咽,我抬手,抹了一把脸。

时间将他留在七十年的起点,让他等在七十年的尽头,何来宽容?

5.

追悼会以后,我去国外做采访任务,过了好几个星期才回来。

巴恩斯中士已经下葬,在布鲁克林的普通的公墓。我去的那天,天气并不是很好,隐约有下雨的趋势。

我带了一束白花,虽然我觉得他并不喜欢这样,白色让一切变的过于拘束和严谨。

公墓里墓碑林立,哪一座属于巴恩斯中士却很明显,他的墓前有最多的白花。我走近,将手上的花放进那一大簇白花,然后在一个角落里看见了一个黑色的小匣子,我见过它。

那块铭刻着“詹姆斯·布坎南·巴恩斯”的军牌,曾陪着史蒂夫·罗杰斯度过了冰冷的七十年,今后要作为一个光点指引他前行;而那块铭刻着“史蒂夫·罗杰斯”的军牌,曾陪伴詹姆斯·布坎南·巴恩斯度过孤独的七十年,以后也要伴他长眠。

这样也好,他们从不孤单。

即将离去的时候,我突然看见了一朵花。

那是怎样的一朵花?它在这昏暗天空下却能现出光泽,它应与纯白色花朵格格不入却显得协调,它是史蒂夫·罗杰斯迟到了七十年的礼物,它是一朵红色的玫瑰。

天空传来一声轰隆雷声,倾盆大雨随即而来,打湿了那朵玫瑰,也模糊了我的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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